“怕”是我我从小对于父亲的默认感觉。
我从六岁开始学习钢琴。
每次周六上完钢琴课,如果老师没有布置新的曲目,这就意味着爸爸和我白搭了几个小时的公共汽车,而且前一个星期的努力就白白浪费了。
这会让爸爸非常生气。
大雪飘零的冬天,我带着厚厚的围脖,战战兢兢、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面,注视着他的后脑勺。
每次他回头瞪我一眼,我全身都会抖一下。
“我勒死你。”他会时不时地转过头来,丢上一句吓唬我的话。
乘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我们回到筒子楼里的那个小房间,我会立刻爬上钢琴凳,开始练琴。
记得有一次爸爸走出房间的时候,筒子楼里的一个邻居叔叔会跟爸爸打招呼,像问“吃了没有”一样,随意地评论上一句:“好久都没听到你家秧秧好听的琴声了。”
我在屋子里听着这句完全无心善意的话语,知道自己就要遭殃了。
爸爸肯定会觉得老师没有布置新课的原因就是我一直以来没有认真练琴,而我却一直骗他说我在他上班的时候自己已经自觉把琴练好了。
果然不出所料,爸爸怒气冲冲地走入房间,把我拎起丢在床上。
我已经不记得他是怎么打我的了,可能是打了屁股几下,也可能只是捶了我几拳,总之他并没有看到床上有把剪刀。
他再次把我拎起,放在琴凳上。
“你给我练!”他怒吼。
我坐在琴凳上,一个一个音符地开始机械地练起来,时不时地要擦一下眼睛,因为泪水已经让我看不清楚眼前的琴谱了。
我听见爸爸走出房间,过了一会儿又走进来,但是我不敢扭头去看。
大约有几秒钟,我没有听见爸爸的脚步声,于是转头看了看门口。
只见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满脸的惊愕,甚至有些难过。
他走过来,轻轻地将我抱起,亲了亲我的脸颊,对我说,“爸爸对不起你。爸爸错了。”
原来他注意到了我衣领处湿湿的一块红色。估计是床上的剪刀划破了我的后脑勺,血正一滴一滴往下流。而我却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6岁的我
生病的时候我最安全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时刻就是生病,因为那是我最安全的时刻。
我知道那时候的爸爸是最温柔的。有一次学校打疫苗,我过敏,耳朵肿得像猪一样,老师吓得立刻把我送到医院。
爸爸赶到医院,给我带了了我最喜欢吃的东西。
我发现,每次生病,爸爸都是世界上最慈祥的父亲。
爸爸是狼还是羊?
其实,爸爸并不是总是让我惧怕的。
在我眼里,有时候他是“狼”,而更多的时候,他像是一只“羊”。
小时候我曾经很认真地问他,“爸爸,你可不可以一直做一只温柔的羊,而不要变成“大灰狼”啊?”。
我真的很喜欢像小羊一样温柔的他。
等我稍大一点懂了百分比之后,我开始总结:
爸爸90%的时候像是一只羊,其